变故来得太快,李禅秀再要下令,已是来不及,只能被簇拥着极力转头,很快就要看不见裴椹的身影。
裴椹刚确认是他,就见他被簇拥走,瞬间双目更红,偏偏面前还挡着陆骘。
他神情冷厉,当即毫不留情,长枪横扫过去,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:“滚开!”
然而陆骘身手亦不俗,长矛挡下他的枪后,立刻反击。同时阎啸鸣也率人再次攻来——虽然这是意外,但机会难得,如果能在此刻擒住裴椹,对义军来说将是极大的胜利!
阎啸鸣目光锐利,持长刀顷刻攻来——怨不得他,谁叫这小子搞偷袭呢。
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!阎啸鸣心中暗道,只觉此乃天赐良机。
“我的天爷!”杨元羿一见这情况,急忙驾马冲来。
他是万没料到,只一眨眼的功夫,裴椹就冲进了敌军,再一眨眼,对方就被包围了。
虽然能理解对方突然见到死而复生的妻子时,激动的心情,但这也太激动了,考验的是他的心脏啊。
尽管知道裴椹能打,之前也有过一人枪挑十几人,甚至枪挑二十几人的经历,但也不能没事就搞这么惊险吧?
裴椹此刻深陷敌军,反倒越战越勇,横枪又扫退数人。他黑色甲胄上已被溅了血,冷峻面庞同样染血,神情却酷烈,眉目森寒,犹如地狱修罗,目光死死盯着李禅秀消失的方向。
偏偏陆骘和阎啸鸣两人极为难缠,死死挡住他的去路,令他眉间戾气愈重,出手也愈加狠厉。
这时杨元羿和数名并州军将领终于赶到,匆忙解围后,见裴椹仍要往前冲,杨元羿忙死死拉住他:“俭之,我知道你急,但你先冷静,沈……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她在哪,何愁没有见面的机会?”
与此同时,被众人护到后方的李禅秀惊魂方定,立刻到高处观看两军混战情况——
并州兵被憋了这么多天,早就憋足了气,此刻到了战场,正面冲杀,个个都悍不畏死,异常勇猛。
李禅秀心中一沉,下来后,当即下令:“传令给前方的阎将军,撤退。”
非是他们义军不够勇猛,而是三万对五万,没有任何战术的情况下,直接正面冲杀,于他们太不利。
最重要的是,他们完全没必要跟对方拼命。继续拼杀下去,且不说他这三万军能赢的可能性很低,就算真赢了,也只可能是惨胜,付出代价太大。
而即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,也无法彻底消灭对方。毕竟并州军还有五万大军在军营,另外还有三四万逃过去梁州军。
军令传到前方,阎啸鸣正因围攻裴椹失败而暗恨。
见机会已失,他心知这样战下去,确实对自己这方不利,当即道:“听殿下的,撤军,我来殿后。”
陆骘此刻却朝他一拱手,道:“阎将军,你带人先撤,我殿后即可。”
“你?”阎啸鸣迟疑,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温文尔雅,像个读书人的青年。
但想到对方刚才丝毫不逊于自己的身手,又将信将疑地点头:“好,我留两名将领帮你。”
另一边,裴椹听了杨元羿的话,终于也渐渐冷静。
他泛红的眼睛恢复冷沉,看着面前战况,忽然改变全歼敌人的主意,重新计划,打算合围这伙叛军,活捉……敌军主帅。
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,他下令时,李禅秀已经率军有序撤退,留下陆骘等人殿后。
回到军营,心知裴椹定会率军继续攻来,于是令营中人也开拔,道:“众人先回城,另外传讯给陆骘等人知道。”
西山坡,负责殿后的陆骘本想寻机会跟裴椹见一面,谈一下。但裴椹自李禅秀离开后,就不再冲锋,只在后方指挥。
没能见到对方,他只能遗憾带着殿后的士兵继续撤离。
他一撤,裴椹大军立刻猛扑,追了几十里,直抵府城的北城门下。
裴椹手持染血长枪,勒马停在阵前,冷峻面容上的血迹已被擦去,目光依旧幽深冷邃。
看了一会儿紧闭的城门和坚冷矗立的城墙,他双眸微眯,微微转头,抬手示意杨元羿。
杨元羿立刻明白,吩咐旁边将领道:“叫阵。”
旁边将领先前被叛军骂得憋屈,今日大战一场,正肆意畅快。见裴将军和杨少将军让他喊阵,还以为反击时刻到了,这是要让他们出一口恶气——
于是深吸一口气,朝着城楼,嗓门洪亮大喊:“城中的鼠辈,可敢出来和爷爷一战?”
话音一落,杨元羿当即就僵了,转头看向裴椹。裴椹目光也倏地看过来。
偏偏那名将领还不知,见城中人不应声,又大喊道:“城中鼠辈,快开城门来与爷爷一战!怎么,成缩头乌龟了?哈哈,也难怪,我看你们那少将军细皮白肉,跟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似的,一见我们将军就吓得往后躲,别不会真是个姑娘家吧?哈哈哈……”
旁边,杨元羿冷汗涔涔,裴椹脸都绿了。
偏偏那将领一个人喊还不够,又让身后士兵一起喊。
就在众人一句“城中鼠辈”刚喊出口时,裴椹额头青筋直跳,黑着脸打断:“闭嘴,谁让你们这么喊的?”
众人霎时噤声,那名将领也“呃”一声,神情不解。
杨元羿同样为难,虽说詹将军喊的是难听了些,但叫阵哪有说好听话的,大家都一样嘛。之前小嫂子出的主意不也挺缺德?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