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若风初来此处,眼睛好奇地四处看着。
  “伤风败俗。”身后有人骂道。
  柏若风听声音就知道是谁,他笑着回身,拉过身后的方宥丞手臂,“来都来了,干嘛还黑着脸。这里的街景多好看啊。”
  “好看吗?”方宥丞冷声道。
  柏若风顺着他视线看去,便看到没被灯笼照着的昏暗巷子里,两个衣衫半解的人影毫不顾忌地在激烈运动,身处下方的人发出尖叫声。
  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严严实实捂住他眼睛,因为常年习武,掌间并不柔软,然而动作很轻。
  眼前被黑暗笼着,身后贴着若有若无的热意。柏若风愣了下,低低笑出声来。他推开那只手掌,本就多情的桃花眼伶俐有神,仿佛会说话。
  他没再看那巷子,转而好整以暇看着方宥丞,似乎在问,又似乎在喃喃自语,“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?”
  不待方宥丞回答,柏若风已经移开了视线,看向街边急急忙忙走来走去的人,“我在想,是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巷子做那档子事的人不要脸一些,还是看他们表演的人更不要脸一些。”
  方宥丞漆黑的眸子沉沉,他甚至想这时候掉头回去,派人来荡清了这条合法存在的花街。
  “不过嘛,其实都差不多。来了繁花里,脱的不是脸面就是衣服。”柏若风翘着唇,为防他半途跑掉,干脆拉着人往前走去。
  放任着对方拉着自己小臂牵着走,方宥丞盯着柏若风的背影,颇不情愿地再次询问:“你说的‘好地方’,就是这里?”
  柏若风坦言点头,“带你来长长见识。”
  方宥丞脑袋不开窍,迟迟不肯定亲,肯定是因为还没懂姑娘家的好,正经人家少见主动的女子,但这里就不一样了。来这里多见识见识多样的男女关系,说不定能叫方宥丞改改态度。
  “长见识?”方宥丞倏然反手紧紧抓着他手臂,“你带我来这种地方长见识?”
  柏若风回头,哼出个疑惑的音来。俊朗的面容在暧昧的灯光下只能看到明晰轮廓,带着稚子般的无辜,仿佛在问:有问题吗?
  他真的要被柏若风弄疯了。方宥丞咬紧后牙,感觉自己的理智在崩裂边缘,他问:“你对这里这么熟,是不是来过很多回了?”
  “那倒没有。”柏若风一句随口的话,无意间暂时安抚住方宥丞沸腾的情绪。
  柏若风仔细回想了下,发现自己之前错过几次来的机会。不知是谁和他说过,这里的姑娘家不仅有做皮肉生意,也有一身才艺沦落此处卖艺的。
  柏若风坦诚道:“不过确实好奇很久了。之前不是为了陪你嘛,他们邀我来我都没空。这回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。”
  说罢抓着方宥丞,往繁花里最大最醒目的花楼而去。
  方宥丞不死心念念叨叨:“找你来这玩的狐朋狗友定不是什么正经人,以后不来往也罢!”
  “哈哈,你这般较真作甚?我都没说什么。”柏若风的不以为意,让方宥丞恨得直磨牙,打定主意回去查查谁在柏若风身边乱嚼舌根。
  如今,虽然柏若风无官无职无爵,然而在太子身边露脸的机会多了,便是贵人跟前的红人,不管他本人如何想,在别人眼里已然成了条‘捷径’。
  人们或为了巴结太子,或为了达成某件事情目的,或为了各式各样的私欲,有意无意地去靠近这年轻的公子。
  方宥丞到底只是人不是神,不能全方位时时刻刻盯着柏若风,总有他顾不及的地方。
  外边冷风簌簌,一踏进楼内,暖风带着香粉扑面而来,脚下铺着暖色地毯,来往的男人身边几乎都有人相伴。
  一群形形色色的客人里,眼尖的迎宾女子看到正打量着四周的两人,连忙巧笑着迎上来伺候,“这两位公子好面生,是头回来吧?喜欢听曲子还是看表演?我们这都有哦~”
  方宥丞避开她们的手,冷着一张阎罗面,谁碰杀谁的戾气丛生。
  二人不敢靠近,见他身边的红衣公子笑意吟吟,似乎比较好说话,便一边一个挽着柏若风手臂仔细介绍。
  柏若风没做准备,有人给他介绍,正是瞌睡了送枕头,便翘着唇和她们搭话。
  殊不知这样,叫身后跟着的人脸色更黑。方宥丞拦不住柏若风,却又介意柏若风被他人触碰,只能自己兀自挣扎,用了大力气才没把腰间剑抽出来,削了这楼。
  只见大堂中央布置了舞台,舞女在上边身着不多的衣料翩翩起舞,纱幔后看不清面容的乐师配合着弹奏音乐。舞台周围环绕着圆桌,笑闹声不断。
  挽着柏若风左手的女子热情介绍道:“公子若是喜欢看表演,大厅就有位置,我们家啊,还供应酒水水果小菜,公子钱包若是管够,想吃什么都有。”
  “对对对!”右边的女子忙不迭道,“若公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,我们上边还有包厢,您看您喜欢些什么,琴棋书画诗酒花,我们这的姑娘什么样的都有。”
  柏若风看看这个,看看那个,觉得和他想象里好像不大一样。他好奇地问:“你们这都只卖艺不卖身吗?”
  两女一愣,都有些纳罕自己看错人:看着像是个附庸风雅的,没想到这么直接啊,上来就直奔主题。毕竟他们这可是整个繁花里最贵最大的花楼了,来这里的达官贵人居多,一心只有下边那二两肉的小民,只会去外面那些小院里,断不会走入高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