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件事情....”林建业心有余悸,仍捂着胸口,脸色几度变换,后槽牙碾磨来碾磨去,嘴里已经碾磨出了血腥气,“这件事情,你得给我死死摁在肚子里,永远烂死在肚子里!一旦传出去,那就是天大的丑闻!我们林家会成为京市的笑话,会把我们一家子都毁了!”
林亦然垮塌双肩,如了无生气的木偶,目光直视空气,眼前浮现出霍竞的脸。
何止林家,何止是成为笑话,就连霍竞也会被毁了吧。
霍竞的名声会一夜之间扫地,爆炸整个京市,新闻会冲上热搜覆盖全网,霍竞会遭到全世界的唾骂,连沅峰集团都有可能受到巨大冲击。
哪怕无人知晓,哪怕把霍竞都瞒死,林亦然也过不了心里这关。
无声无息地,一行泪从他眼眶里滑落下来。
林亦然抬手抹了,强自镇定,先撇开他和霍嘉年是不是同母异父不说,单论他和霍竞是不是亲生父子这点比前者更好确定。
比如,做dna鉴定。
“做个亲子鉴定,”林建业今天的想法和他出奇地统一,“你和霍爷走得近,不论头发还是唾液都容易拿到,只要不是亲生父子,其他的都好说,就算是,你也得先掌握主动权,提前做好可能被爆出去的准备。”
林建业除了是父亲,也是生意人,生意人临危不乱的脑子还在。
“老林,老林!”
沈琼兰在外头喊话,敲了敲门,急道:“霍爷来了,你们快下来。”
林亦然动了下唇,不知是抖,还是无意识下的动作,目光收拢焦距后慢慢看向书房门。
门被林建业锁了,沈琼兰进不来。
“亦然 ,你和你爸谈完了就快点下来,霍爷是来接你来了,你别让人等久了,”沈琼兰好声好气说。
“我们马上下来,”林建业回。
“快点儿啊,”沈琼兰又催了句才走。
心里的烦躁、可怕的推测、汹涌而来的恐惧、复杂的情绪全面淹没林亦然,两个小时前,他还在绿洲雅苑的别墅里与霍竞聊照片聊周末野营,此时此刻心情发生了翻天变化,抽不出一点思维来考虑该怎么面对霍竞。
这份推测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刀。
随时会落下,伤得他鲜血淋漓。
不,不止是他,霍竞知道会怎么做?义无反顾还是全当做没发生过?
“亦然,亦然?”林建业推了推他,心头同样发沉,可该面对还得面对,“我的意思,既然有可能,你就得把事情弄清楚,之后再考虑下一步。”
他林建业虽说贪恋钱财,喜欢攀附权贵,可这件事上绝不能含糊。
“我知道。”林亦然也不是个喜欢稀里糊涂过日子的人。
*
霍竞坐在楼下客厅,眉宇间蕴藏锋利。
沈琼兰沏了茶后便无所适从,平时她参加那些富太太的聚会,该夸的夸该拍马的拍马,到了霍竞这儿,竟是除了一句“您请喝茶”外别的字儿一个也蹦不出来。
想提口气说话,却像锯了嘴的葫芦,出不了声儿。
霍竞看向她。
沈琼兰一惊,想着是不是林亦然在霍竞面前说了她不少坏话,以至对方看她的目光尤其凌厉,本来是坐着,此刻不自觉站起来,正绞尽脑汁想挤出点儿话,发现霍竞看的是她身后。
林亦然下来了。
凛凛目色变得柔软,注意到林亦然红着眼圈,周身气息再次冷冽,霍竞道:“哭过了?”
音色极沉,是强而浓烈的质问。
质问林建业。
林建业刚从荒诞事件里调整好心态,紧接就要被霍竞的气势压迫,老年人当下喘不过气,回答不上来。
林亦然帮他顺了顺背,抬眼接触到霍竞目光,一触便立即错开,道:“和我爸闹了点小矛盾,没什么事了。”
“......”这下林建业更急了,当着霍爷的面说他们闹矛盾,这不是要害死他,可不这么说,还能拿什么充当借口,忙不迭又往嘴里塞速效救心丸。
鹰隼目光从林建业身上挪开,移向林亦然:“回家吗?”
“嗯,”林亦然应道,然而全身上下的细胞,每一根神经都在强烈抗拒,但他得把猜测弄清楚,要么推翻,要么证实。
“等等等等,”林建业忙道,“亦闵不在,他那些零食放着也是浪费,不如亦然你带回去,等着我去拿。”
沈琼兰追着上楼,拽了几下林建业衣服,小声递话。人家现在要走,应该把人留下来吃个便饭,或者是坐下来聊聊天,熟络一下关系,哪能说走就真让人走了。林建业不搭理她,心里哼哼,什么关系能比得上父子关系亲吗,还熟络个屁。
打开林亦闵的零食柜子,挑挑拣拣塞了点东西后急忙返回楼下。
“亦然,这些你带回去。”
林亦然看着购物袋,装了软糖、薯片、巧克力,底部还有一瓶口香糖。
口香糖,可以收集唾液。
“咳,”林建业又递了递:“拿着吧。”
接过袋子,林亦然勉力朝霍竞挤出点笑,想说“我们回家吧”,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,单单要做出拉扯起嘴角的表情就已经耗费诸多力气。
他抬脚往外走。
林建业赔笑相送,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的奉承话,例如霍爷能力卓绝,手腕雷霆,有着惊世的生意头脑才有了如今的沅峰集团,又例如,他们以后就是一家人,有空常回家坐坐,他家亦然还得拜托霍爷多照顾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