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濯英嫌弃地向她投去一眼,“能不能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再开口。”
  “有什么关系,在外人跟前我会注意的。”她双手叉腰,小模样还有些骄傲。
  就着小菜,阮玉仪用了大半碗粥下肚,才见兄长回来。
  阮濯新见她看向自己,经过她时,顺手揉了揉她的发,“没事了,往后他们也不会来搅扰了。”
  她微微睁大眼,难道——
  接着额心上被人屈指弹了下,他道,“想什么,没有。”他一个武将,也想不出什么报复的好点子,稍见点血,知道痛了,也就不会再来了。
  这些事情甚至无需他亲自动手,自有人料理,他只消在边上瞧着就是。
  话过几轮,一桌子人放散去,各回各院。
  .
  阮玉仪一回了院子,就唤木香备了纸笔,研墨提笔。
  她写得一手秀气的簪花小楷,落字几行,又往信封里放了张银票,着人送去远在长余的梅姨娘处。
  她在程家,除了身边的丫鬟,唯一说得上的话的就是梅姨娘。
  梅姨娘虽是被遣送去了异地,但到底还是依着程家给的银子过活。程朱氏的到来倒是提点了她,程家一倒,梅姨娘那边怕也难过。
  “小姐。”木香的声音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来。
  她顺着木香的目光看去。门边,阮濯英不知杵在那里多久,抬一点步子,思忖半日,又缩了回去,见她看过来,愣愣地唤了声,“阿姐。”
  阮玉仪应着,一面起身,“怎的不进来?”
  他这才举步入内。木香斟了新煮的茶来。
  两个春秋未见,阮玉仪瞧着抽条的英儿,长手长脚的,委实有几分感慨。
  阮濯英揉了揉发红的耳尖,低声道,“阿姐这儿怪热的。”
  侍立在侧的木香一个没忍住,噗嗤笑出了声,惹来他一记瞪眼,这才清了清嗓子,装作无事发生。
  第261章 还愿
  许是两人皆非多话的性子,闲儿同在还好,单单只他们两个,却一时间相对无话了。
  阮玉仪将跟前的糕点向他面前推了推,“最近念的什么书?师从何人?”
  阮濯英一一答了,乖得跟小羔羊似的,哪里还有与闲儿打嘴仗的气势。言罢,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,递与她。
  “阿姐,你的碎了,不妨先用着我的。”
  他悄悄拿眼看她,有些紧张地摩挲着坠在玉佩上的穗子。
  他与闲儿自小做阿姐的小尾巴长大,还因此被嘲笑他们惯会讨二姑娘的好,但阿姐总是他最敬佩的人。
  幼时他背哼哧哼哧地背不出书,气得父亲抄起藤条作势要打,他下意识一缩,藤条没落下,他的跟前多了一道身影。阿姐用她纤瘦的身躯挡在他的跟前。
  阿姐记性极好,他背不出的书,她却听几遍就能背下。
  阖府上下都知阿姐生得漂亮,从头发丝漂亮到手指尖,待人是再和气不过的。但只有他们亲近的才知晓,阿姐疼了也会掉眼泪,生气的时候也会不理人。
  如今来京,却发觉阿姐变化不少。她笑的时候愈发少了,眼底总藏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。
  所幸他长大了,可以独挡一面了。
  阿姐会永远是阿姐。
  看着他真挚的眼眸,亮闪闪仿佛缀了星子。阮玉仪微怔,旋即笑道,“阿娘给你的,你就好生收着。不是说了,明儿要去还愿的不是,届时再求一块来就是了。”
  他敛下眸,微微有些失落。
  但这个话头很快就被挑开了,她道,“你先前的那位先生不曾跟来,一直耽搁着学业也不是办法,不若新请位先生来。”
  木香接道,“正是呢。或也可问问大公子,也许国子监也进得的。”
  这倒提醒了阮玉仪,此事再三言两语中,就被敲定了下来。
  “多谢阿姐费心了,我到时去与大哥说说。”阮濯英道。
  闲话几回,他这才起身作辞。
  .
  不知怎的,阮玉仪近来总也睡不安生,爱做些古怪的梦,每每醒来,心中突突地跳,至于梦了什么,却是忘个一干二净。
  木香递来压惊的清茶。
  她接过,醒了醒神,这才好些。
  晨起梳洗后,有小厮来报,说是大公子来了。
  她正巧簪好了最后一支步摇,一面着人招待着,一面拢了拢衣裳往出走。
  “我今早进了宫一趟。”他如此道。
  她攥着衣袖的手微紧。
  阮濯新见状,忙缓了语气,“倒也不曾说什么,只是陛下对于收回妃位之事,一直避而不谈。”他微微叹了口气。
  这在她意料之中。她垂了垂眸,只说些场面话,“陛下是明君,哥哥不应被我的事搅扰,该是好生尽忠才是。”但他注定成不了好夫君,古来没有能两全的。
  她总要周全了自己,不成为第二个杨贵妃才是。
  “这是自然。”阮濯新口上答应着。一码归一码,他为政清明,不代表阮家的宝珠能任由他搓圆捏扁。可阮玉仪不知自己的兄长将事情全然往另一方向想了。
  他给边上的小厮递过去一眼,那小厮呈上来一长条形的木匣。打开,里头是锦布包裹着的几支香。
  她伸过手,拈起其中一支,忽地脊骨泛凉。她才觉不好了,就有枕头送来应她的瞌睡,未免巧合。